分類彙整:2020國中組短篇小說

科博館驚魂之夜|2020|國中短篇小說|佳作

作者 張芷瑜

噹噹噹噹–。「耶!」小杰開心的吼道。這天放學他異常的興奮, 剛一打鐘他就一溜煙跑回家了。小杰一打開家門就朝裡大喊。「媽嗎!媽媽!我們要出發了嗎?」 「還沒呢!等爸爸回來再一起去。」媽媽回答。「喔。」小杰失望的回到房間。他躺在床上, 盯著天花板上的飛機模型,眼皮越來越沉,逐漸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小杰被一陣呼喊聲給吵醒了。「小杰! 小杰! 張耀杰? 起床囉! 我們要去 科博館了。」原本還睡眼醒忪的小杰一聽到「科博館」三個字,兩眼發光,立即從床上跳起 來,跟著媽媽坐到車上,前往科博館。

來到科博館,小杰便開心地在館內閒逛了起來。他進到了「宇宙館」,坐上模擬飛船,想 像自己是太空人。接著,他又來到了「物理館」,看到許多模型和按鈕。小杰拍打著所有按鈕, 看著模型上的變化覺得非常新奇,但這樣的行為卻引來了一旁工作人員的制止,他只好尷尬 得趕緊離開現場。

晃著晃著,他來到了「數學館」。館內的模型都是數學符號,除了基本的運算符號還有一 些單位。他一個一個仔細的看著。他看到「加減乘除」被放在一起介紹但「正號、負號」卻 被分在不同的角落介紹,感到十分奇怪。這時,小杰突然看見了一個閃閃發光的按鈕,便忍 不住走過去按了下去。頓時,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就暈了過去。

小杰被竊竊私語的聲音給吵醒了。睜開雙眼,看見一群「人」圍在他的身旁。仔細一看, 小杰發現那些「人」就是他剛剛看到的數學符號!他嚇得猛然起身。他揉了揉眼睛、擰自己的 肉,發現這不是夢就想趕緊往外逃,卻被身後的「符號們」給攔住了。「絕對值」對小杰說: 「現 在隕石失控正在外面亂飛,你出去的話可能會被砸到!」但這時的小杰顯然不相信,頭也不回 的逕直朝門口走去,其它的數學符號見狀也只好任他去開門。就在小杰打開門跨出去一步時 的瞬間,一顆巨大的隕石突然掉在他眼前。驚得他趕忙退回房間,驚恐的小杰回頭看著那些

數學符號,似乎想從它們的眼神中尋求答案,但它們都露出一種「早就告訴你了自己不聽」 的神情盯著小杰。小杰被它們盯得有點不好意思,便向「大家」解釋剛才都是自己太魯莽了, 且希望大家能向他解釋他昏迷時所發生的一切。

慢慢地,小傑在各個數學符號的解釋下漸漸了解了來龍去脈,他隱約感覺到這跟他昏倒 前所按下了按鈕脫不了關係,他便將自己的想法講了出來。沒想到它們聽到後,神情表現得 非常驚訝,數學符號解釋這是一個非常複雜得機關,上次破解機關時將一個步驟弄錯,使得 一個男孩困在了一個無限的循環中,它們對此非常懊悔。符號中最有領導力的「加號」跳出 來說: 「既然有上一次的經驗,我們先商量對策,再帶他一起尋去找按鈕。」

就在數學符號們討論計畫時,閒來無事的小杰到處晃晃,與符號們熟絡了起來。他發現 「絕對值」、「正數」和「數線」較為友好,「加」、「減」、「乘」、「除」較為友好,只有「負號」 孤單的一人蜷縮角落。小杰走上前與它攀談,它卻對小杰說: 「別假好心了我知道你跟它們(數 學符號)一樣都討厭我,走開!」小杰只好尷尬得離開。他發現「負號」與其它不同的地方在於 它所講的話都太負面了。「正號」、「絕對值」跟它聊天時,說的都是「加油」、「你一定可以逃 脫的」、「很棒!」等正面的話。小杰在心裡暗自發誓一定要將它們的關係修護好。

不久後,符號們已經討論好詳細的計劃了。「加號」帶著「絕對值」、「正號」、「負號」等 符號以及小杰出發了。打開房門,一群人小心翼翼的躲過飛來的隕石。就在這時,一顆隕石 飛來,眼看就要砸到小杰了,「加號」挺身而出,撲向了那顆隕石。雖然它成功救下了小杰, 但自己卻被壓在了隕石底下,不得動彈。看著越來越多顆隕石即將飛來,它連忙催促其他人 趕緊走並務必要保護好小杰。說罷,雖然很捨不得,但為了避免造成更多的傷亡只好快步離 開來到了安全區。在安全區內,「正號」向小杰解釋它們擬定的計畫。按照計畫,它們要前往 「星球館」找到「地球」按下上邊的按鈕,並且破解上面的機關。破解機關後,所有人就會 回到原本的世界,一切會恢復原狀,而這也是拯救「加 號」的唯一機會。但機關只有一次的 輸入機會。小杰一行人聽完後便加緊腳步前往「星球館」。

一路上,大家沉默不已。似乎是為了剛才傷亡的隊友而悲傷或是為即將面對的難題而沒 有心情開玩笑。他們很快就來到了「星球館」。小杰找到了地球,但大家始終找不到機關,他 看起來就像一顆普通的球體。正當大家一籌莫展時,「負號」無意間說出 :「機關不在這裡, 找錯地方了。」成功破解了通關密語,正所謂「此地無銀三百兩」,這也令大家對「負號」刮 目相看。

說出了通關密語後,「地球」便裂成了兩半,只露出中間的機關。機關上的設計卻讓大家

看傻了眼。機關上寫著一排算式,中間還挖了一些空,而那些空格的大小剛好足夠塞進一個 數學符號,且劣勢的上方還有倒數計時,根據上面顯示,他們只剩下一分鐘了!看到這樣的情 形,許多符號都想打退堂鼓,他們不僅要在緊迫的時間內解出答案,而且空格的大小意味著 會有符號將被犧牲。倘若他們答錯了,那些符號犧牲的無意義,小杰也將會被困在循環裡永 遠無法逃脫。符號們不禁感慨這次困難的題目。

時間剩下五十秒,好在小杰的數學不差,他飛快的算出答案。5□1(□29)□38=77。他說: 「第一個格子填入『減號』,第二個格子『負號』,第三個『乘號』。」所有被叫到的符號心情 忐忑不安,但還是選擇相信小杰。時間剩下二十秒,小杰說出了他想了很久的事情: 「各位, 其實『負號』不是故意要說出那些傷人的話,這就是他的設定。希望大家能友善包容它,它, 就是你們的一份子!」「負號」被感動的熱淚盈眶,說出了第一句正面的話: 「謝謝!」緊接著, 所有被點到的符號鑽進了空格中,小杰也在最後一秒站在機關上。隨著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 小杰又昏倒了。

待小杰再次醒來,他已經回到了「數學館」。看到「加號」重新回歸以及「正號」、「負 號」被放在一起介紹時,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就在這時,一個小弟弟衝了進來。他看到 了一個閃閃發光的按鈕,同時小杰也看到了。小杰大喊: 「不要啊!」但這時已經來不及了, 小弟弟就這樣昏倒在他的面前……

數學的使用說明書|2020|國中短篇小說|佳作

作者 洪亮宇

 5:00的鬧鐘又響了,看了幾頁晦澀的哲學書籍便出門了。牽著腳踏車出大門,無形的壓力讓迎面的風冷了許多,思路一轉,去便利商店買瓶梅子綠茶,就直往公園的方向騎去,停腳踏車,近視但沒帶眼鏡的他只看見涼亭有個人,他猜八成是清晨起來運動的老人,無顧忌的走了過去,有間隔的木板,冷清的空氣使踩出來的聲音顯得吵雜,走入涼亭,第一眼看見的木頭長椅,L型的,剛遠處的人影,竟是穿著制服、年紀應該也差不多的人,於是他選擇在L型的另一端坐下,約莫97公分處。 

  他們都在拋棄著世界,或者被世界拋棄,他想,畢竟他們都穿著短袖短褲,和裙子,在十二月二號,冬天。 

  他拿出了那本厚重的高中數學課本,轉開瓶蓋,在複雜的數字間開始了他最愜意的一天,而女生時不時望向大樹、草原或池子,不知道在寫著什麼。陽光微微透進來,而自己內心糾結著該不該先離開。十點左右,女生先走了,沙沙聲,一種不情願的步伐,他把眼神故意定在那些數字上,「我們都是質數」,女生走時說。手上的高中數學課本,微微一振,使他抽離那繁瑣的數學試題,一整天都變得不愜意了。

  隔天,在不斷與內心爭鬥後,他又來了,踏上涼亭的石頭地板,涼亭的影子讓空氣冷的更深,坐上96公分處,目測。許久,女生開口:你是什麼國中?他匆促的意識過來並回答,隨著車潮鼎盛和消退,溫度漸升,也或許和陽光的斜率有關吧!他沒想過,學校外的時間,走得如此輕巧。

  或許是罪惡感,十二月四號,他去了學校,停好車,走過川堂,擠了一團人,原來校排榜出來了,「哇,陳一隆又第一了,八連霸欸」,而一隆就這樣悄悄的走過去。一到座位,仁慈的老師便心急的問這兩天怎麼沒來,無傷大雅,擺好睡姿,準備度過第一節課,入夢之際,便被老師叫醒,憤怒的說:「成績好很了不起?你對每個老師還是要有應有的尊重,不然你以後出社會怎麼辦?」下課了,男生打鬧的打鬧,那些要穿外套卻穿又著裙子的女生,在想著可以用什麼話搭訕他,不然就是遠遠的瞄他,「欸陳一隆……這題數學怎麼算?」行情和成績都不錯的女生問他,他看了一眼,就(A)啊,便無意繼續理她。又上課了,在想怎麼以尊重老師的態度度過這節課,於是他望向窗外,那被風吹的葉子,葉子或許看的到涼亭吧,涼亭裡應該還坐著那翹課的學生,葉子蕭蕭,涼亭裡的她馬尾也被風散了起來,他想。陳一隆,接下去唸,不意外,又要被老師行道德教育了。今日功課五項,他只寫那本高中數學,或看看哲學家蒙田的書。

  十二月五號,想起那枯燥的計算練習和不得不接受的官方版國文文意解釋,還有那比長江水還長的訓話,使他毫不猶豫的騎向了公園,差不多94公分,坐下。 女生問:你為什麼一直翹課? 你不也一樣,一隆回。 紅綠燈又換了好幾次,他才發現他第一次端詳她的臉。 怎麼了嗎?女生說。

「沒……沒事,所以你為什麼翹課?是因為學校嗎?」一隆問。 

「算是吧,你呢?」 

「我也是。話說你在寫什麼? 」

「寫字」

「散文還是詩?」

「我的心情」

「孤單和落寞?」

「怎麼說?」 

「哪有人一大清早就在公園裡寫東西,況且才這種年紀,一定是太多愁善感了。 」

「多愁……嗎?那你可以幫我計算我的愁有多少嗎?」

「沒有單位無法計算。」

「你介意我躺在這裡睡覺嗎?」

「不介意,從你的長椅和我的長椅用畢氏定理下去算還有132公分左右,以妳的體積……」

「我差不多睡著了。」

  原來冬天的風才是最寧靜的,拂來,拂過她散在長椅上的髮絲,也拂過少年的心,冬天的日子,彼此的日子,就這樣被微徐的風翻了起來,輕輕的翻,才剛開始。七號,十一號,十三號……

  某個十二月的質數天,女生問:「你孤單嗎?」他回:「質數孤單嗎?」女生說:「孤單啊!」

  冬天的風漸強,溫度卻漸升。

  這是第八十九頁,「我和她的距離,剩兩公分。」一隆想。女生又要走了,最後駐足,說:「笨蛋!我們相加就不是質數了啊!」

  那年的冬天很冷,因為我們都穿短袖短褲,和裙子。那次,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望著櫥窗裡各個數學的獎項,才突然發覺那女孩趕在九十七頁前離開,畢竟九十七是最孤單的,他以為無限的質數,卻被那三個月的他們推翻了。

  啊!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這題……,用未知數下去解應該就好了吧!

被遺忘的聖誕節|2020|國中短篇小說|佳作

作者 朱洺儀

「媽媽,聖誕節快樂!」天一亮,小艾興匆匆地跑下樓,「寶貝,沒發燒吧!什麼聖誕節?」 媽媽問「就是聖誕老公公會來的那個聖誕節啊,媽媽你怎麼忘了?」「書看太多囉寶貝,快去 上學吧!要遲到囉!」媽媽將早餐放入小艾的餐盒,等小艾拿好書包和餐盒,就把她推到門口,準備搭上校車,「好好上學喔!加油!」「等…等一下,媽媽!」 

「蓋兒,今天為什麼不慶祝聖誕節?」「什麼聖誕節,聽都沒聽過?」「奇怪?聖誕節好像 被大家遺忘了,可是昨天明明還好好的啊……」小艾不明所以,「怎麼了?」蓋兒問,「啊! 不,沒什麼事。」「沒事快去集合吧!等等要升旗呢!」,「是嗎?那我們快走吧!」小艾急忙拉著蓋兒往禮堂走去。 

「……最近天氣冷,要多穿衣服,不要……」「恰!」在老師報告到一半的時候,禮堂的電 燈突然全熄了,可小艾的身旁卻安靜的可怕,沒有尖叫聲,沒有推擠聲,沒有哭鬧聲,甚至連竊竊私語的聲音都沒有,小艾害怕了,她不停地後退,不停地後退,直到退到都沒路了,她才了下來。 

忽然,講台的一盞燈亮了,燈下有一個約二十多歲的男子坐在那,見燈亮,他抬起了頭, 看到小艾,臉上掛大大的微笑,「嗨!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你…你是誰?」小艾忍住發 抖的身體,問道。「我是新的聖誕老人喔,你可以叫我布倫特,別訝異,之前你們看到的聖誕老人已經退休了,現在是我喲!」男子有些邪裡邪氣的說。「那你知道這次的聖誕節是怎麼一 回是嗎?」見他坦承身分,小艾放下膽子問他。「恩…這個…」布倫特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 頓了頓,便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所以你說聖誕老人的聖誕總部有一顆世界聖誕樹,每次聖誕節時,聖誕老人就要將希 望之星放到世界聖誕樹上,如此聖誕節才會開始,否則的話大家就會忘記聖誕節,而希望之星放在保險櫃裡,然後你又忘了保險櫃的密碼,才害得大家沒了聖誕節?!那前聖誕老人呢? 他不知道密嗎?」小艾激動的說著,絲毫沒發現布倫特愈來愈低的頭,「他…他好像去度假,一時找不到人…但他有留給我密碼的線索,可是我看不懂……」「拿來我看看,恩…好像數學 

題目,又好像不是…沒關係,先從第一個線索找找看吧!」 

「第一個線索『十五分鐘=1000 元』,這是什麼啊,要求什麼呢……成語?!得好好想想了。」 說完,小艾便拉著滿臉問號的布倫特走了。 

「說到找答案,就要到圖書關,我相相信有很多資料可以找的!」小艾充滿信心地說,「對了同學和老師呢,怎麼都不見了?」一路上走來都沒人,包括禮堂的學生導師們,都消失了, 

小艾覺得自己的背脊涼涼的,「我把它們傳送到另一個和這已一樣的平行世界去了,在那他們會做他們原本要做的是,不會感到不妥的。」看到小艾縮背脊的模樣,令布倫特有些好笑的 回答,「那就好,我們快進去圖書館吧!」 

進了圖書館,小艾直接往數理—時間的分類架走去,拿起一本書—《時間與中國》,仔細的翻看,「十五分鐘…十五分…啊!找到了,在這裡,中國古代十五分鐘為一刻,所以是一 刻……,一千塊……」小艾翻來翻去,仍是找不出個所以然,突然,布倫特翻開了其中的一 本書,「一刻……我找找,恩…是這個嗎?一刻千金?」「我看看,我看看!」小愛搶過布倫 特手中的《成語辭典》,「就是這個!」小艾激動的說,緊緊握著手中的書,,拿起隨身攜帶 的筆,記錄在的一個線索的旁邊,「好了,看第二個線索吧!『解二元一次聯立方程式 

{2021+y=2023{x+2021y=3,得 x=a,y=b,則 a-b=』這題有些難,讓我思考一下……」小 愛拿起筆,將寫著線索的紙往後一翻,便沙沙沙的開始計算了「…將兩個式子相減可得 2020x-2020y=2020,然後呢?我卡住了……」自從小艾開始算便移植在她身旁看的布倫特開 口了,「等式兩邊不是可以除嗎?如此一來就變成 x-y=1 了,也就是 a-b=1,因此答案是 1 囉!」 「哦,妳數學不錯嘛!怎麼說自己解不出來呢?」「我不知道,從小我看到數字就覺得很恐怖, 莫名的害怕,不管算的有多好……」「沒事啦!你剛才不就克服了,或許在這次尋找線索時, 你能慢慢的克服掉。」「謝謝妳,真希望如你所說的那樣。」 

「接著看第三個線索『回到耶誕樹的城堡,尋找東方的智者,他會告訴你答案』喔!真正的難題來了。」小艾皺了皺眉頭,問道:「東方的智者是什麼?」,布倫特想了想,說道:「根 據《新約聖經·馬太福音》第 2 章第 1-12 節的記載,在耶穌基督出生時,有來自東方的『博士』朝拜耶穌。我想,線索說的應該是這個。」,「那要怎麼找到他們呢?」小艾問,「我想,線索裡的『回到耶誕樹的城堡』應該是叫我們去聖誕總部吧!」布倫特抓了抓頭,心裡想到: 當時看到題目時明明覺得很難,現在怎麼都解的出來?「你很厲害嘛!」小艾向他舉起大拇指,送他一個大大的微笑,「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走吧!把眼睛閉上,我數三…二…」小艾緊 張的閉上了眼睛「一!」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閃光,他們已消失在原地。 「好,可以張開眼睛了!」小艾輕輕地張開眼睛,「哇!這裡好美!」看著旁邊繽紛絢爛的 裝飾,小艾由衷的讚嘆道。「現在我們在大廳,世界聖誕樹在控制室,再去聖誕樹那之前,我想先去一趟馬廄,傳說東方三智者就是在那找到耶穌的,所以我想看看,妳要和我一起去嗎?」 「當然,帶路吧!」小愛做了個請的動作。 

「這裡就是當時耶穌出生的地方,比我想像的還要…乾淨。」「因為要好好保存以便向貴客展示,這裡一向有專人打掃。」布倫特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好,要先從哪裡下手呢?」 小艾東摸摸,西看看,覺得一切都分新奇,「疑?這裡有個數學題目,布倫特,你快來看看!」 小艾叫道,「小麥買了 48 個巧克力,想分成四份送人,而且第一份加 3 個,第二份減 3 個, 第三份乘 3,第四份除以 3 ,得到的結果都會一樣。請問,小麥該怎麼分這些巧克力呢?」 

布倫特將題目念了出來,「這題目好眼熟,號像在那見過,嘶—」布倫特突然抱著頭蹲了下來, 「你怎麼了……空氣怎麼有點濕,起大霧了?哪來的霧……」小艾喃喃自語,身旁的霧愈來愈濃,小艾害怕地抓緊布倫特的衣角,「別怕,孩子…」一個幽靈的身影突然出現,他有著小孩子的面容,可親的臉龐使小艾握緊衣角的手逐漸放鬆,他指了指她的身旁,一個畫面突然旋出,畫面中一個男孩認真的算數學,「哇!那是誰?他看起來好認真。」小艾嘆道,「那是我。」布倫特扶著小艾的肩膀站了起來,「你是誰?為什麼要給我看我的小時候?」布倫特大 

吼著,下了小艾一跳。幽靈沒有說話,微微一笑,消失了。緊接著,又有一個幽靈出現,她穿著綠色長袍,高舉著火把,面孔微怒,「布倫特,為了一題解不開的數學而選擇忘記的你, 究竟忘了多少事?」將火把往地上一丟,「轟!」的一聲,火中浮現出新的畫面,『哇,布倫特解開了這題數學,這不是這個年紀能算出來的吧!』一個年長的老師嘆道。「我還記得她, 是史密斯老師!」布倫特激動地喊,彷彿在證明幽靈的話是錯的,忽然畫面一變,『讓我們歡迎史上最年輕的跳級生,布倫特!』一個中年大叔在升旗時大聲宣布著,「喔!那是我第一次的跳級,從小一跳到小三。」布倫特臉上露出十分懷念的表情。「嘶—」一聲,火突然熄了, 裊裊黑煙竄升,黑煙中又浮現出了一個畫面,『……買了 48 個巧克力,想分成四份送人,而 且第一份加 3 個,第二份減 3 個,第三份乘 3,第四份除以 3 ,得到的……好難,我真的 想不出答案,要是我在大一點,或許就知答案了。』小布倫特皺緊小小的眉頭,「那是剛才的 題目!」小艾說,布倫特沒有回答,眉頭深鎖,彷彿在回憶著什麼,『哈哈,天才不過就是這 樣,跳級生了不起喔。』『就是,早就看你很不爽了。』畫面中,一群人圍著小布倫特,嘲笑 

他,『你們還不是連級都跳不到!』小布林特握緊拳頭,臉蛋脹紅,不服氣的回嗆道,『喔? 是嗎?至少我算出來了不是嗎?』領頭的人不屑的回答他,揮了揮手,帶著他的人走了,留下那張算巧克力的題目卷,上頭附著大大的答案,小布倫特隨手揉掉了題目卷,丟在牆角,狼狽地離開了。 

「『數學算的好又怎樣,不管跳不跳級還不識都一樣,以前的所努力的,到頭來不過是一場 笑話』,你不就是這麼想的!」「是,不是,可…但是……」幽靈悲傷的看著他,消失在霧中,。 黑色的煙隨著他的身影逐漸消散,四周突然響起詭異的音樂,忽高忽低,乎長乎短,弄得人心惶惶,一個幽靈又出現了,白骨森森的手指,黑色的大斗篷,宛如死神的面孔,他指了指 手中的鏡子,螺旋狀的波紋由中心轉開,境中畫面漸漸浮現,一個小孩拿著花,站在墓前, 畫面轉近,布倫特看到上面的文字,「那是我的墓,我怎麼死了?」,幽靈敲了敲鏡框,發出 叮叮的聲響,召回他的視線,『喔,可憐的布倫特先生,常聽媽媽說她小時的事蹟,沒想到這 麼早就死了。』,畫面逐漸消失,幽靈用沙啞的聲音說:「這是未來。」然後她和大霧一消失了,彷彿從沒出現過似的。 

「不過,剛才的場景好像狄更斯的耶誕頌,是我的錯覺嗎?」小愛疑惑地想了想,看相布倫特,擔心的問「你還好吧?」,「沒事,我想他要我不要放棄我曾熱愛的數學,我覺得,我是該重拾它了。」布倫特搖了搖頭,「走吧,我們還要找到東方的智者找答案呢!」說完就領 著小艾往控制室是的方向走去。 

「Surprise!」才一開門,他們便看到了三個老先生站在那,「你們就是東方三智者。」「是 啊!」三人同時回答,小艾嘴角微微抽搐,總覺得他們和自己所想的形象有些出入,「我想你們已經去過馬廄了,本來我還不相信那老頭子說的話,沒想到你還真去了。」其中一位穿紅衣服的智者開口了,「老頭子?」小艾不明所以「大概是指我的師父吧!」布倫特回答,「你的師父?」小艾更疑惑了,「就是前一位聖誕老人。」,「既然你都去過了,該克服的都克服了 嗎?」另一位穿藍色長袍的智者問,「是,不過你們怎麼說得好像事前計劃過似的?」布倫特 

抓到了重點,「這…這個,小夥子你先別生氣啊!這不是為了你著想嗎?老頭他不忍心看你就 這樣放棄、遺忘它嘛…」穿綠衣的智者辯解,看著逐漸僵掉的氣氛,紅衣智者開口了,「好, 別在意這種小事了,結果達到就好了嘛,接著回答以下為題,答對就告訴你密碼。時間也所剩不多了吧?」「時間?」小艾從來不知道有計時這回事,她看向布倫特,「忘了告訴妳了, 必須在十二月二十六號前放上去,若成功,一切重來,若失敗,今年就再也沒有聖誕節了。 黎明天還剩半小時。」「這種事情怎現在才說,快快,什麼題目。」 

「來囉,第一題。」紅衣智者拿出一張題目卷,正是馬廄牆上的那道數學題,也是害布倫 特放棄數學的那題,這次布倫特毫不猶豫地寫下答案,「設加減乘除最後得到一樣結果的那個 數量為未知數 E,則第一份的數量為(E-3),第二份為(E+3),第三份為(E/3),第四份為(E×3), 四份加起來等於 48, (E-3)+(E+3)+(E/3)+(E×3)=48,E=9 再把 E 代回去,會得到答案:第一份 6 個,第二份 12 個,第三份 3 個,第四份 27 個」他滿意地放下筆,說:「好了,下一題。」, 

紅衣智者接下布倫特遞過來的題目卷,點了點頭,藍袍智者接著問:「有一個壞掉的計算機, 只剩下下列五個鍵可以使用:7、­-、×、÷、=,請問如何讓此計算機算出『 34 』這個值呢?它有很多解喔,說一個就好。」布倫特想了想,說道:「777÷7-77」「不錯!」綠袍老者讚道,「最後一題,你還有十五分鐘,告訴我被譽為史上最美的數學算是是什麼?」這題可難倒他了,他想了很久,「你還有十分鐘。」綠袍老者催道,「啊,等等,我記得老師有講過, 好像是 e 什麼=0 的……」小艾十分著急,「eiπ+1=0」布倫特終於想起來了,他趕緊大聲喊出, 「答對了,密碼是—」「快一點,別賣關子了!」小艾催促著綠袍老者「1225!」「蛤?那麼簡單,我們求那麼久倒底是為了……」小艾氣憤的說,沒想到布倫特一手捂住她的嘴巴,說: 「快點,剩五分鐘了,先拿出希望之星才是要緊事!」聽到這,她趕緊和布倫特拿出希望之星,搶在最後一刻放了上去,「噹—」鐘聲響起,希望之星白光大閃,片刻後,一切回歸寧靜。 

「小夥子,那幾道數學題老頭子可是別有用心,好好想想其中意思吧!」屋內只留下紅衣智者的聲音,可人卻不見蹤影,包括另外兩位智者。「其中的意思?」小艾問,「第一個線索說『一刻千金』,而第二個線所說2020x-2020y=2020,大概是指 2020 年,最後解出來的答案是 1,連接第一題,意思說 2020 年一刻千金,要我們好好珍惜,最後智者們問的三題,第一題和第二題,一樣的東西造成不一樣的結果,要我們往多方思考解決問題,第三題告訴我們, 不管經歷了甚麼,一切都會回歸為 0,回歸原點。好了,你該回去了,3、2、1!」 

再次睜開眼,小艾發現他已經回到家裡,躺在溫暖的被窩中,「雖然一切仍會回到原點,卻 要我們好好珍惜嗎?」小艾思考著布倫特的話,「小艾,起床囉!別在聖誕節賴床,要拆禮物 了!」聽聞,小艾快速的跑下床,衝出房間,「媽媽,聖誕節快樂!」「你也是,寶貝。」。

一樣?不必一樣|2020|國中短篇小說|優選

作者 王亭之

改變…

每天看著姐姐的背影,我心中都不由得生出羨慕之情,她胸口上閃著光芒的 2,是我夢 寐以求的、卻沒實現的願望…。

我們的國度,每個人身上都會有一個與生俱來的數字,雖然沒有任何的階級制度,但看 到身上是偶數的人,還是不免存在著一些敬意和仰慕,因為大家都喜歡成雙成對的事物,在 歷史上,偶數也經常被賦予較好的寓意。我,也想要成為那樣的人…。

「若煙,你還好嗎?」姐姐擔心的看著我,輕輕的說:「你最近總是悶悶不樂的。」我回 過神,望向她:「沒事啦,只是有點睏,精神不太好而已。」她緊皺的眉頭這才漸漸鬆開「呼! 沒事就好,害我很緊張的說,那我先去忙了喔!」「嗯。」她走回房間,我看著她的背影,心 中又是一嘆;她的身型修長、一張清秀的鵝蛋臉、雙眸沉靜如秋水,有著綻放瑩潤光澤的臉 龐,雖然眉宇之間流淌著溫柔,但卻有種王者的氣質;「墜落的天使」這是大家給她的稱呼, 相比之下,我顯得黯然失色,大家叫我也只說是「天使的妹妹」或「鄰家的女孩」

我走向外婆的房間,在家人中,除了媽媽,就只有外婆可以讓我分享心事;敲了門,外 婆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就把我放進去,「怎麼了,若煙?」外婆慈祥的看我,「我…我不想再 是一個分數了」,我頭低低的,眼眶發燙,角度正好能望見胸口上的 1/3,「別這樣說,分數並

沒有不好啊!」「可姐姐是大家心中的天使,我卻什麼也不是…。」她抿了抿唇:「為什麼,要變得跟姊姊一樣呢?」我愣了愣,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雖然很堅定但聲音卻抖了起來:「因 為,她很優秀…」姊姊的出眾不只是外貌,各方面都是「既然你那麼堅定,或許,你能嘗試 將數字變成 1。」1?從古至今,光要成功轉換的人就少(大多人是為了改變體質、轉換心情或 提升能力),何況是除了皇室的 0 外,大家最推崇的 1,我真的可以嗎? 她看出我的猶豫,說:「想要的話,就試一試吧,不要留下遺憾。」「什麼意思?」她輕輕一笑: 「明天 5 點來找我,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不久前…

才清晨,我便被鬧鐘叫了起來,揉了揉眼睛,鬧鐘上寫著 4:59:50,我趕緊跑到外婆房間 「外婆,我來了!」

外婆把手上泛黃的紙捲攤開,上面用金色的墨水畫著—皇室的祖譜!「這…是!」她的手沿 著其中一條線往下描繪,最後來到一個被劃掉的名字,這是…外婆?

她的思緒彷彿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開始訴說:「這是段連皇室都沒幾個知道的故事,我也 曾經是個公主。但皇室有個沒寫出來的規定,只能跟那些同樣是 0 的貴族共結連理,避免血 統不純正,條文沒有寫不代表它消失,為此我自願離開了皇室,因為我遇到了你的外公。你 看,所以才會只有我們家的數字是和皇室一樣的金黃色。」她頓了一下,繼續說:「皇室對外 都只說是我身染惡疾離世,皇位也才傳給現在的國王,我的表弟,因為你曾外祖母沒有別的 小孩了。回到正題,因此,我有一份放在御書館的地圖,它畫了通往望幽坡的路線,那裡, 便有機會讓你改變自己。」但她的神情隨即又變的猶豫「孩子,最後再告訴外婆一次,你是 認真的嗎?」「那當然,我真的想要為自己,勇敢的去搏一次!」外婆拿出一張畫在羊毛紙上 的地圖和錢。「若煙,那就去吧,世界這麼大,正好去闖闖,你夠大了,沒有問題的。我會跟 他們(家人)解釋的,趁現在快去收拾東西,一定要快,不然你肯定會被追回來的。」 最後,外婆站在家門前揮別我,但表情卻欲言又止,面露凝重之色。走出自然數國,忽然發現,再更外的,竟是一片荒蕪。

我拿起手中的地圖,指尖沿著城市外的那條路,描繪我今後的路,有兩條路都可以到? 這麼好?既然如此便向東行吧,太陽,會指引我的…。

一直往前走,我本想著,這一走竟走了一天一夜。

在太陽的第一道曙光升起時,前方開始出現綠地。我從行囊中拿出水壺,仰頭倒水,一 滴也不剩。我趕緊加快了腳步,在這跟沙漠沒有兩樣的地方,沒有水,連生存都將是一大難 題;地圖上顯示在 3 公里遠的地方有個倒數國,「應該…不遠了吧」我心想。

歷經了 1 個多小時後,終於出現了地圖上的倒數國,我便走了進去,這裡不似我們國家 那麼先進,穿著打扮也更樸實,就像是—古…古代?

我走向一間名為逍遙所的旅店,一位和藹的女人站在櫃台後,「老闆娘,我想借住一宿, 還有,能不能給我點水喝,我快渴死了。」「好的,你就住 5 號房吧,水等下會有人送到你房 間。不過,你不是這裡的人吧!」「我是從自然數國來的,要去望幽坡轉換身分的。」「難怪 沒看過你,我們這人不多,大多都打過照面,上一次聽說從你們國家來已經是好久的事了。 轉換?你是說修練吧,胸口數字其實是真的有差啦,尤其在某些時刻。不過我們國家很少有 人想去修練,我們都蠻安於現狀的。」「為什麼?」我不解地問「因為我們已經很幸福了」她 接著說:「我們這有個山洞,進去出來後,就會覺得一切都變美好了,雖然有些人覺得是一種 逃避吧,但我們不是那麼在乎。」「好想去看看喔!」「你應該會經過吧,去望幽坡的路上。」 真的嗎?一股好奇從我心底燃起。

第二天一早,揮別了逍遙所,很多事想跟老闆娘聊下去,尤其是這個國家的一切,不過 我還是要快去望幽坡,以免耽誤太多時間。

隨著老闆娘的指引我來到了她所說的山洞,我覺得也不是山洞,只是位在出城門時必經 的拱門吧!它外表上了酒紅色的漆,高大佇立在我面前,拱門中是一個類漩渦的物質,看似 液體還閃著光芒,持續旋轉著。只見一旁有人走了進去,再走回來時一掃剛剛臉上的陰霾,變得笑容滿面,後頭每個人都是如此。我不禁毛骨悚然,這,到底是什麼?沒人覺得它很不 對勁嗎?世上怎會有如此之物?

這時,輪到我進去了,雖然心中十分掙扎,但都已經到這裡了,難道要因為不信任這個 所謂的「山洞」,而放棄唯一可以去到望幽坡的機會,想到這裡,我還是硬著頭皮上前了。

往前一步,身體碰到漩渦的剎那,彷彿全身泡到了天泉中,一陣清涼、飄然然的,身上 竟沒半點沒沾到水;四周一片明亮、卻不刺眼,原來這裡面別有一番天地。

一個輕婉的女聲響起,她說:「你,想要變得快樂嗎?我可以使你忘卻這些世俗的煩惱, 你不需要用任何東西交換,我只會抹去這段記憶而已。前提是,你不能過去—你,只能往回 走。」

「但我一定要過去,我有我的夢還未完成!」「超越你姊姊嗎?你又有哪一點贏她呢?幹嘛 那麼堅持?」「我,也想成為我自己!所以我要去尋找可以幫助我的東西。」「不需要這麼麻煩 不如我幫你,幫你忘記這一切?」她的聲音越來越慵懶、越來越溫柔,也越來越致命,蠱惑 我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不需要!」我盡可能讓自己理智一點「我就是要過去,我也想勇敢 一次,去完成一件不太可能的事,證明自己也做得到!」「但你永遠比不過她」「誰說的,我比 她活潑、比她堅毅、比她認真、比她有想法有主見;她有她的溫柔,我有我的倔強,不要把 我當作襯托、一個背景板!」到了最後一句話,我幾乎是吼出聲了。瞬間心中有一種潰堤的感 覺,像是終於說出多年憋在心裡的話,有點空虛且釋然。

四周響起了一個機械性的女聲,僵硬的說:「恭喜通過身分測驗,你的數字將提升至 1」

它打開了剛剛的入口,我走了出去,順便看看胸口的數字,那散發金光的 1 閃著、亮著, 我心中閃過一絲喜悅,卻又沒明白過來。

「所以你是說,當我挖掘出自己的另一面,不對,就是…」老闆娘笑著說「當你在山洞 時找到了那個你覺得不是自己的自己,換一個說法就是:連你自己都忽略、都遺忘的自己, 你覺得不可能是自己的自己,或是獲得了新的自己。這其中很複雜,反正,你有聽過倒數理論嗎?」「沒有ㄟ」「一個數乘上它的倒數,或著你可以用剛才說得『自己』解讀,乘積為 1, 我們科學家就想到用它來執行運作一台機械。當人們答應它時,就真的會忘卻一些事,而且 用了一次,就很難脫離了!」說到這就想到那些笑容滿面的人們,不禁嘆息「他們怕是一輩 子都脫離不了了。對了,你是不是認識我外婆?」「偶然認識的,但也是她託我照看你,她有 些擔心,但還是跟我說如果看到一個倔強、同時說想去『轉換』的女孩便是你了!」原來, 一切因果是如此啊!

很久以後,我還會時不時想起,回家時姐姐問我的話,她說:「你在山谷中是做(說)了 什麼才通過的啊?你到底為什麼要去啊?」

看來,我需要永遠瞞著她了。(笑)

我,江若煙,年紀 14 歲時改變了自己的數字,也圓了倒數理論,成就了更好的自己,而 且持續在進步中…。

瘋子|2020|國中短篇小說|優選

作者 謝宜紋

 人生是個美麗又獨特的數字,但如果乘上0的話,又有甚麼特別的呢?

   「真好呀!有家可回。」張怡軒心想。約莫過了一個鐘頭,人漸漸少了,而天也暗沉了下來。她背起閒置在一旁的書包,離開了長椅。

   要去哪呢?在張怡軒心中已大致有了答案。

   空教室。由於少子化的影響,隨著學校學生越來越少,空出當置物間的教室與學生人數像是成反比一般越來越多。那裡既有水有電,又可不必在外野宿,實在是最佳解答。

    323。還未拆卸的老舊班牌是曾使用過的證明。但,卻與平常不太一樣,這間教室多了一個張怡軒以外的人。

   「葉祈祺?你怎麼在這?」在驚訝之餘,也感到了困惑。葉祈祺和張怡軒是同學,但平日卻鮮少交談。

   「因為回不了家呀。」葉祈祺微微的苦笑了一下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怡軒在短短的一瞬間裡,看見了一個很冰冷的犀利眼神,彷彿看透了世間的一切。爾後,葉祈祺又換回成了平時的嬉皮笑臉。

   「看來有室友了。」葉祈祺一邊整理書包,一邊悠哉的說道。似乎是預料之中,她對於張怡軒的闖入一點也不訝異。

   「你怎麼知道我今晚也住這?」張怡軒放下肩上的重擔問到。

   「沒有學生會來這間教室找東西的。」她輕笑著說。和平常一樣,臉上總掛著淡淡的微笑,給人一種親切卻又神秘的感覺,彷彿在笑容後藏著許多的未知數。

    兩人整理好東西,以書包為枕頭,又以外套為棉被,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的污漬發呆。窗外的餘輝穿透茂密的樹葉直直灑入,使得沒開燈的昏暗密閉空間多了一些鵝黃光點。

   「為什麼你回不了家呢?」張怡軒率先打破沈默。

   「跟你一樣的理由吧。」

   「那你知道我的理由嗎?」張怡軒向右轉頭看向葉祈祺,但她仍專注地注視著天花板。

   「不過跟你有些許的不同。」葉祈祺聳聳肩繼續說「你的家人只把你當工具吧?我也差不多。每次只要不想回家的時候,我都會來這。」

   「每次?」

   「嗯。在這沒有人的空間,能讓我稍微遠離塵囂。」

    隨著夕陽西沈,最後的一點亮光也悄悄的溜走了,恰巧今晚也月亮躲在厚重的雲層後,沒有光明的夜晚顯得有些陰森。

   「今晚真暗呀。」葉祈祺道。

   「沒有光明的夜晚,總覺得有些可怕。」張怡軒接著問到「你會怕黑和鬼嗎?」

   「比起鬼,我更怕的是人。」葉祈祺笑著說。

   「人群恐懼症?但你看起來蠻活潑的⋯⋯」

   「若說知心者是因數的話,那我就是1。」葉祈祺自言道「當你讀懂人的思想後,你會發現人其實才是最可怕的⋯⋯」

   「你會心理學?」張怡軒問。「那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你一定猜不出我在想什麼』你是這樣想的吧?」

   「可惡⋯⋯被猜對了。」張怡軒用誇張的聲音道「話說因數什麼的⋯⋯那是什麼意思呀?」

    葉祈祺沒有回答「你知道嗎,有一種叫做『瘋子』的詛咒,受到詛咒的人會開始對世界絕望,並憎恨這個世界,而唯一的解除方法⋯⋯」縱使沒有光線,但張怡軒知道,葉祈祺沒有了笑容。

   「是什麼?」張怡軒問。

   「死亡。」

   「這不過是個傳說罷了。」

   「它會一直跟隨著被詛咒之人,直到變成瘋子。」葉祈祺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唯有死,才能消除詛咒⋯⋯」

   「別說這麼可怕的話了,那不過是無稽之談。」張怡軒說「我可以保證創造出這個詛咒的人必定是個瘋子,只有瘋子才會創造什麼鬼『瘋子』詛咒。」

   「快睡吧,已經很晚了。」張怡軒催促道。

   「活著好痛苦,救我⋯⋯」一陣微弱的聲音傳入張怡軒的耳裡,細微的幾乎被蕭蕭風聲給蓋過。

   「嘻嘻,來乘上0吧!」

    是幻聽吧。張怡軒沒有很在意,她只知道眼皮重的打不開。敵不過睡意,進入了夢鄉。

    這是最後的對話,從那之後,葉祈祺再也沒有出現過。

#

   「很遺憾地告訴大家。」黃老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本班同學葉祈祺,再也不會回來了。不會回到班上,不會回到這世界⋯⋯」話語中帶些哽咽地說。

   「她現在在天上過得很幸福⋯⋯」黃老師再也說不下去了。

    回到世界?天上?張怡軒不懂,昨天晚上才說過話的人,怎麼今天就消失了。她盯著空桌椅,葉祈祺沒有來。

    或許明天她就會回來上課了吧?張怡軒想。

    這時一對男女走進教室,女人哭得五官都扭曲變形了,而男人則是緊繃著臉。這樣的對比組合走上了講臺。

   「昨晚祈祺沒有回家,有人知道他去哪嗎?」男人開口問道。低沈的嗓音中帶些憤怒,他努力地保持冷靜,但緊握的拳頭及顫抖的聲音出賣了他的情緒。

   「她和我留在學校⋯⋯」張怡軒舉起無法控制的手說。

   「你為什麼不阻止她!」女人開口了,頻率高的有些刺耳。

    男人的臉沉了「你知道我女兒昨晚自殺嗎?和他在一起不會勸說一下嗎?你還配當一個人嗎?」語調越來越上揚,像正數排列而成的等差級數,聲音震幅越來越大。

    接連三個問題的質問,張怡軒一句話也答不上來。成為全班目光的焦點,被關注的壓力使得她喘不過氣「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男人再次提高了音量。

    我的女兒未來可是要當醫生的,怎麼可能自殺呢?

    有陣聲音鑽入張怡軒的耳裡,她偷偷地抬起頭環顧四周。

    沒有人開口?這到底是誰的聲音?張怡軒心想。

    會不會是張怡軒殺害了葉祈祺後偽裝成自殺。

    張怡軒殺了葉祈祺,葉祈祺也太衰了吧!

    繼第一句後,又有聲音在張怡軒的耳旁迴盪。她用恐慌的眼神再次掃過整個空間,仍沒有人開口。所有的人惡狠狠的瞪著她,等待她的答覆。

  「我⋯⋯真的⋯⋯不⋯⋯知道⋯⋯」臉色略顯蒼白,斷斷續續的言語免強從嘴邊吐出。

   男人對於答案顯得不滿意

  「是嗎?」男人說道,用一種極為諷刺的口吻。

   葉祈祺就是張怡軒殺的!張怡軒是殺人犯!

   一句又一句的定罪在張怡軒腦中響起。沉寂的教室沒有人說話。

   「我沒有⋯⋯殺⋯⋯她⋯⋯」惶恐與不安支配了張怡軒,她雙手抱著低下的頭,不敢面對眾人的目光,顫慄的身軀感受到了視線中夾帶的情感。是同情、是憤怒、是不屑、是厭惡,就連昔日的「好友」也用鄙視的眼神注視自己。

    無人的空桌椅,張怡軒卻看見了葉祈祺的身影,原應消逝的影像又出現了,如同虛數,不合理卻又存在,笑臉盈盈地看著她,是喜悅,沒有悲傷、沒有責備,一如往常的微笑。

   「像個瘋子吧?」熟悉的聲音再度繚繞,輕聲地說。

   「哈哈哈哈⋯⋯像⋯⋯實在像極了!」不顧旁人眼光張怡軒站起身子放聲大笑道。她將不再是以前那個懦弱的張怡軒,不再任人擺佈。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陣狂笑,不管眾人的驚恐,張怡軒自顧自的走到了窗邊。

    這人有病呀!

    最後的聲音再度出現於耳邊,但對張怡軒而言已經無所謂了。

   「對!我有病!」張怡軒向不存在的聲音咆哮道,她已經知道聲音的來源。

   「告訴你們最後一句吧!葉祈祺自殺的理由,面對世人的想法,活著很痛苦,僅此而已。」張怡軒指著台上的男人及女人說。

    張怡軒看向葉祈祺的座位「究竟是誰殺了誰呢?」張怡軒冷笑道。

    沒有絲毫的一點猶豫。

     v=gt

     血泊中,張怡軒躺在中央,臉上掛著笑容,任鮮紅血液到處竄流。

#

    潔白的牆、淡藍的床單,清新的空氣中不再瀰漫血腥味,張怡軒靜靜地坐在床上。

   「我這是還活著嗎?」張怡軒心想。向前伸出被繃帶纏繞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麼,但無奈使不上力氣。

   「1618上藥了,請別亂動。」

   「1618?原來我成了串數字。」張怡軒心想。放下伸長的手,靜靜地看著身著一身白衣的人們忙進忙出。

    「1618,感覺如何?」陌生的男子道。他披著一件白色長袍,帶了副矩形的黑框眼鏡,似乎是這群人中的頭頭。

    張怡軒微微點頭。窗外的枝葉隨著微風搖擺,枝頭上的啁啾鳥鳴,溫柔的煦煦陽光,一切又是那麼的平靜。

   「有任何問題請跟我說,若沒有,我們要去下一間了。」男子微笑道。

   「這裡⋯⋯是監獄嗎?」張怡軒問,雖然環境舒適,但卻感受到了無形的約束。

   「監獄是關犯人的地方。這裏有些不同,在這的全是病人。」

    精神病房。

    張怡軒了解了,她已經成了瘋子,成了世人所公認的瘋子。「瘋子」詛咒已緊緊地跟隨著她,直到死亡。

   「你知道瘋子與常人的區別嗎?」張怡軒問。

    男人頗為吃驚,他可沒說這裡的真正目的「不知道。」

    「瘋子與常人的唯一不同在於,常人無法理解瘋子的想法,但瘋子卻能讀出常人的內心⋯⋯」張怡軒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男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是沒有想過,但無論怎麼尋找都找不到答案

  #

    「院長,這是1618給你的留言。」

     莊宥翔打開了對折的紙張,凌亂的字令他皺了皺眉頭。

曾有人告訴我,有一種叫做「瘋子」的詛咒,受到詛咒的人會開始對世界絕望,並憎恨這個世界,而唯一的解除方法卻是死亡。可笑吧。成為「瘋子」後我明白了世人心理的想法,但這讓我痛不欲生,唯有死才能稍得喘息。

你不覺得死亡就像0一樣嗎,再美麗的數字面對0與其相乘後,得到的結果永遠都是0,這應算在極不公的世界裡唯一的公平,曾擁有的也好,曾經歷的也罷,一切將不復存在,這美麗的一刻不應由可恨的「世人」來見證不是嗎?

我並不是想死,而是不想活了,曾希望有人能救救我,但不會有人去拯救一個瘋子的。放棄吧,讓全部歸零吧。

                            嘻嘻,來乘上0吧!

    「快去1618房,1618試圖再次自殺!」莊宥翔急忙大吼,整件醫院也因這句話而忙碌起來。

    「絕對要救回1618,外面的媒體由我負責!」說罷,莊宥翔匆忙地穿上醫師袍向醫院大門小跑而去。

    「莊院長,對於病人自殺一事你要如何負責?」門外,媒體們早已將醫院擠的水泄不通,面對攝影機的鏡頭,莊宥翔稍微整理儀容,從容道「對於此事,身為精神醫師界權威的我深感惋惜,但病人還在搶救當中,我想不久後病人應會康復⋯⋯」

    「但幾年前,這間醫院也有不少病患嘗試自殘、自殺等行為,院長對於此事是因病情控制不當還是說有其他原因?」閃光燈不停的閃爍,不同的問題接連而來。

    「這⋯⋯在精神醫院這種問題是很常發生的。」張宥翔回答「我由心祝病人⋯⋯」

    「院長!」匆促的腳步聲逼近「1618沒有生命跡象!」

    「院長對於此時可以解釋一下嗎?」喀擦喀擦的快門聲,張宥翔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這是醫療疏失還是有什麼原因逼迫病患一個接著一個離去呢?」

    「這⋯⋯」

    「記得醫院裡不應該有任何能夠自殘的器具,那麼這些病患是怎麼傷害自己的?這是屬業務疏失嗎?」

    張宥翔蒼白的臉孔,面對媒體的質控實在無力反駁。

    精神科醫師竟殺了人。

   「是誰?」張宥翔想揪出說出這句話的人,擁擠的人群外他看見了一個女孩詭異的對他微笑。       「像個瘋子吧?」距離雖遠,隨著女孩的嘴型,張宥翔聽到了這句話。是多麼熟悉的聲音,與1618聲音的波形、頻率聽起了一樣,盤旋於腦海裡揮之不去⋯⋯

等量的幸福權|2020|國中短篇小說|優選

作者 游牧心

第一章 意外 

「唉~」阮月華嘆了口氣,不知道弟弟已經哭了多久。 

約莫七、八年前,月華一家居住在胡志明市內的大豪宅,父親白手起家努力的在社會上 奮鬥,才成功的創立了公司,並在業界佔有一席之地。 

月華五歲時,家中氣氛盡是一片祥和,直到爸爸再納了側室;在越南,政府默許了一夫 多妻,好像凡事有錢就能解決,養得起的話就任隨娶嫁。月華雖然並不討厭這個阿姨,但爸 爸不在時,家中總多了許多紛爭。 

某日,父親出門會客,不久他就駕車抵達了會議地點,但就在開門那一剎那,一輛馳騁 而來的卡車彷彿成了無限這個符號,撞進了父親的生命,說好的兩個小時成了永遠,再也無 法回到家;從此月華和七個兄弟姐妹們沒了父親,剩下兩個有心仇的母親。不久,全家就因 為沒有繳納水電費和房租被趕到了貧民窟,靠僅存的一點錢,自己蓋了一間鐵皮屋,一家九 口就擠在這間已算是貧民窟中的“豪宅”裡。 

想到這裡,月華突然回過神,提醒自己不要陷在過去。 「嗚~嗚~」弟弟又哭了。 

這些年來,三天沒一口飯是常有的事,就算出門打工掙飯錢,多數半路上就遭人搶了, 

因此任憑他們再努力再勤奮,只要治安不好就能打挎月華一家,不過她一直記得爸爸告訴過 

她的一句話,「1 分的努力,過了 365 天還是一,但只要多了一點點的努力,哪怕只是 0.01 , 

一年下來就能擁有很大的收穫,不過相反地,偷懶了一點點,少了 0.01,乘上 365 天就只會 越來越少。」她只有一個夢想,就是讓家人過好日子。 

第二章 陌生的愛 

這一個禮拜,雨不停的下著,雖然隔著一層鐵皮,但屋內依然下起了小雨,鐵皮不但擋 不了雨,還多了個令人心煩的滴答聲,令全家整夜不得安寧。 

一個霧茫茫的早晨,月華日復一日的和朋友一塊出門打工,不過今天的陳雪喬反常的沉 默,下班後,月華問起了這件事。 

「妳今天…怎麼了?」
「我…」她話還沒說出口,斗大的淚珠就先滴了下來。
「怎麼了?」月華緊張的問。
「你…你爸爸又喝酒打你嗎?」她又問。 「我明天就要走了!我們…我們…再也見不到了…」雪喬摀著臉,晶瑩的眼淚從指縫間滑落。 「蛤?你…你要去哪裡?」月華聽她這麼說,心裡越發慌亂。 「我要嫁去台灣了…」雪喬哭泣著。
「怎麼…怎麼…那麼突然?」月華有些愣住。 「就我爸…我爸他缺錢啊,所以…所以我媽就…就叫我嫁去台灣…」 「那你說就你不要啊!」月華遞了張衛生紙給雪喬。 「我媽她就自己定好了嘛…」她的語氣中似乎帶了一點憤怒。
「那…那…他人好嗎?」
「我根本沒看過他…而且我還不會講國語…」她瞬間眼淚潰堤。 

月華這下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只是呆滯在原地,不知所措,甚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隔天,月華真的沒遇見雪喬,聽說她乘著最早的班機走了。月華心中也泛起了一波波的 感嘆;她不懂為甚麼,她們生在越南;她不懂為甚麼,她們的自主權會被剝奪;她更不懂為 甚麼,她們要嫁給自己不愛的人。 

雨依然沒停,這讓月華感到更加的煩躁,而母親卻拿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桶盆,試圖和雨 水抗衡,月華雖看見了但她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只能任憑世界欺侮。望向母親佝僂的身影, 她不禁悲從中來,然而母親的嘆息卻又如刀劍一般,猛力的刺向她內心深處,淚混著雨水滴 落下來。 

第三章 決心 

三週就這麼和烏雲一起走了,這一個久違晴朗的早晨,一架私人飛機入境了。女人一身 時髦裝扮搭配著鑲滿珠寶的名牌包,踩著魅惑的高跟鞋走下階梯,而在其後是一名穿著脫俗、 膚色白皙的男子,清秀的五官中帶著一抹俊俏。他們含情脈脈的對望著,兩人相視而笑;他 們乘著奢華的跑車開進了胡志民市,但卻不是像著市區,保時捷反而朝著貧民窟風馳電掣而 來。 

「吱—」一道尖銳的煞車聲劃破長空。 洗著衣服的月華頭一轉,望見了那女人,好…好熟悉!那嬌小的身子硬是被名牌衣物托 

住,不仔細端詳,倒還真以為是個散發成熟風範的女人。 月華注視著,卻沒注意到他們也盯著自己,三人遠遠對望著;那女子率先打破沉默,她 

驚叫了一聲,脫下高跟鞋奔過來。 「月華~」那女子喊著。月華面對著陽光,瞇起眼嘗試去辨認她。 「啊!」她知道了!「雪喬!」月華驚呼。
「你回來了?」 

「我…我們回…回來辦…辦婚禮。」她一邊喘著氣一邊說。 

兩人一見面就有聊不完的話題,而雪喬也告訴月華她到台灣去的種種事情以及與未婚夫 的相處情形。 

「我原本以為我會被當成傭人ㄟ~」雪喬的神采不自覺流露出像小孩子般的天真和清純。 「看來嫁去台灣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嘛~」月華和雪喬道別後獨自漫步返家,她輕鬆地哼著 小調。暗自下定決心自己也要嫁去台灣。 

第四章 機場的碰撞 

「嗯,拿去,你的機票。」仲介對月華說。 「喔。」她接過機票。上面寫著的地點並非台灣。
「嗯?我們不是要去台灣嗎?」 「喔,沒有啦~這是因為四個人都去台灣太貴了,所以他挑人的時候,選近一點的地方必較 便宜啦!」仲介和月華用母語交談著。 

「喔、喔,好。」
仲介看了看手錶,揮手示意她們起身準備登機。
「時間差不多了,快走吧!」他催促著。 「鈴—鈴—鈴—」仲介的手機響了。他走到一旁接電話。 「啊!」一名穿著奇特的黑人撞到了月華,手提袋中的東西散落一地。他說了一句月華聽不 懂的話,並把東西撿起,急急忙忙轉身就要走,看起來在趕飛機。這時月華見自己腳邊還有 個東西他沒有拿,連忙彎腰撿取,殊不知起身後,黑人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月華看了看盒子,打開了它,發現裡面有道公式。 

“ x+y=z , x+y-y=z-y , x=z-y 

「這不是等量公理嗎?寫這坐甚麼?」她疑惑的看著紙條。 「喂!妳!對就是妳!他說他指定就是妳。」仲介邊聽電話邊說。 月華訝異地抬起頭,將目光從盒子轉向仲介。 「他說你要直接搭飛機去台灣。」他接著說。 「那…那其他人呢?」月華不可置信。 「嗯,這我原本的機票,到台灣的。」 「我…我直接這樣去嗎?」 「唉呀,妳不用擔心這麼多,快去就是了!」 

第五章 等量公理空間 

就這樣,月華嫁去了台灣,但時間並沒有加溫他們的感情。這名台灣男子, 是一位大老闆,他將兩人的婚禮辦得盛大隆重,並邀請月華全家大小來台旅遊,甚至還召開 了記者會,當時的月華對中文完全不了解,至於他說了甚麼?月華是完全是一頭霧水。當時, 他對外聲稱他們是在大學中認識並交往,現在因相愛而結婚;也強調他們並不是由仲介介紹 的。 

雖然起初他月華對是如此的好,但在家人回國後,他卻開始對月華不理不睬;媽媽時常 打電話來詢問他的生活狀況,面對母親的關懷,她卻只能含淚回答:「幸福,我很幸福,他對 我很好!」 

這些只因為他會每月寄錢到越南,讓家人過好生活。 

月華在台灣和丈夫的全家居住在一塊,有天,她在替婆婆打掃房間時,看見了一條項鏈, 那形狀…她看來好熟悉。突然,一股衝動促使她上前拿走了鏈子,回到房間,她想起來了! 是那個盒子上的圖案!月華翻箱倒櫃地尋找著小盒子,她感覺有股力量吸引著她。 

終於,他找到了!月華把紙條拿出來,思考這兩者之間的關聯。 這時,她念出了算式,剎那之間,月華進入了一個奇妙的空間,滿是各樣的算式。 

「主人,您好!」一個聲音突然冒出。 「誰?是誰?」月華叫著。 「我是此空間的管理員。」他又說道。
「這裡是哪裡?」她問。 「這裡是數學世界,而您擁有的物品只能開啟等量公理空間。」 

第六章 x,y,z 

「這…這…要做什麼?」月華開始有點害怕。 「每一個主人都能使用此空間兩次,而你是第二個主人。」管理員回答。 「已經有三艾索時間沒人來了!」他再接著說。
「三艾索?」月華聽不懂。 「喔!真不好意思!艾索是我們數學世界所使用的單位,若換算人類的時間是 3699 年,那時 是西元前 1680 年。」他詳細地說著。 

「這…要怎麼用?」 「我們能直接解讀出來您心中最大或最需要被解答的疑問,並利用等量公理為您解惑。」 「真的嗎?」
「是呀!你要試試嗎?」
「喔!好呀!」月華好奇地說。 「尊夫+婚姻=掩蓋,尊夫+婚姻-婚姻=掩蓋-婚姻,尊夫=掩蓋-婚姻,而掩蓋-婚姻 =⋯」他說到一半。
「是什麼?」月華心急了起來。
「他是…同性戀!」
「什麼?!」月華傻住了。 「不好意思!因為是私人問題,因此需要調閱資料來解讀,耽誤了一會兒。」 

「原來…原來他…」樂華無法聽進其他任何話語。 「主任,請問您需要更清楚的解釋嗎?」管理員說。
「嗯,請你告訴我。」 「好的,首先,尊夫結婚是為了掩蓋方式,再來當尊夫沒有婚姻後就少了東西掩蓋,接著他 就等於那被掩蓋的事,那就是他的身分為同性戀,他為了避免引人側目才與您結婚。」 月華懂了,這下一切都說得通了! 

突然,她打破了沉默。「我想再用一次!」 「好的,請問要由我解讀還是您提出問題?」他問。
「我提可以嗎?」月華說。 「當然!但是您確定要使用嗎?當我這次解讀完,那兩件物品在您身上將會永遠失效。」他 是提醒著。 

「好,可以。」
「那麼,請您提出問題。」
「等等。你能預測未來嗎? 」她又問。
「這是可以的。」管理員的回答。
「那請設 z 為未來解讀。」 「好的,您+離婚=未來,您+離婚-離婚=未來-離婚,您=未來-離婚,而未來-離婚 =悲慘人生。」
「可以請你解釋一下嗎?」她很認真的聽著。 「簡單來說,您現在是未離婚之狀態,因此得到的結果是悲慘的人生,總而言之,離婚是您 得到幸福的必要條件。」
「我知道了,謝謝你!」月華終於笑了! 「既然講解完了,我要將您送回人類世界了。」管理員說。
「好,再見了!」月華說。
話才說到一半,她就已回到了房間內。 

第七章 幸福 

月華毅然離了婚,她回到了自己的故鄉,家人們都很訝異她做出的決定,月華這才向家 人們解釋原因,比起婉惜我想家人們是更多的不捨與心疼。 

於是她又開始努力工作,也把前夫買的大房子給賣了,買了間溫馨的透天,一家人住那 兒,真是太適合不過了。而至於剩餘的鉅款月華自有打算,她開始進行投資,並自行創業, 正因著她的堅毅和創新,客戶是源源不絕。當然,她也在奮鬥的過程中找到了真愛,終於把 過去的陰霾揮散。 

多年後,月華成了越南數一數二的傑出女性,不說,還真沒人知曉她那成功背後的辛酸 苦楚。至於等量公理空間的鑰匙,當她再去尋找時,不知怎地消失了,但月華只盼人們能好 好使用,並突破生命中的瓶頸。 

零到無限大|2020|國中短篇小說|銅獎

作者 謝宛彤

3020 年,一個我們都解不開的時代。 

「說吧,孩子,你未來想做什麼?」白衣中年婦女坐在辦公桌前。她是我的教育員,直到 我的座標核可前都是。我沒抬頭,不說話。 

「你的分數很高,座標應該會在第一象限。但評估團認為你的人際互動仍待加強,其他教 育員也跟我反映你常獨自到原點頂樓,你知道這樣違規嗎?」她看向我「若這次評估團若審 核通過,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晤談。」她抽出一張快被數字填成黑紙的白紙和白板筆,「請伸 出手。」我舉起上面早已爬滿了白板筆痕跡的右手,那筆跡是種會淡掉的刺青。 

她在扭曲的表格上找出一組數字代碼,刺鼻的化學藥劑烙在我蒼白的手臂上。在這個世界, 白板筆跡將成為另一個紋路,不論是生活環境還是工作成就,你的『未來』就會投射在眼前。 

字跡漸漸滲進皮膚,我吭都沒吭一聲。很痛,但我已習慣忍耐。 

突然無限的白光照刺向整間白色辦公室。然後, 死白的牆壁上出現(∞,∞)。 

「孩、孩子……?」她顫抖的聲音迴盪。 

我看著她的眼神從來沒移開過,我在她要放聲尖叫前開了口「別叫。」她就像是接到指令 一樣,眼神迷茫的向後倒去。 

我抽走她手裡的白板筆,繞過她呆滯的視線,在辦公桌後的白板上振筆疾書。一個個方程 式幾乎在短短幾秒內占據所有的空白,墨水滲進白板,一道門突然在我身旁單調的牆壁上出 現。 

我蓋起筆蓋,最後一眼掠過我的教育員。轉身,離開。 

我看到這座創造所有人的建築『原點』的防護罩盡頭。過去十幾年的日子通通在這裡輪迴 般度過。分發到個人的教育員,接受初始化教育,由評估員評分及核可,最後決定該把你歸 類到哪個象限、擁有什麼座標。白色的日子始終很平淡。 

我朝閘門口的警衛打了招呼,「請出示座標代碼。」他冷眼相應。 沒有正式座標我哪都去不了,但我早有準備。拿出筆在手上寫下一串代碼,一個遊學生的 

學生證立刻出現在我的脖子上,一個不需要座標的偽裝。他瞄了眼造假的學生證,點點頭, 原點的防護門開啟。 

外面的世界都是未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 

我要找到答案。先從教育員口中的『第一象限』開始吧,既然她說那適合我,也許那裡會 有解答。 

踏進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城市,第一象限的檢查人員並沒為難我這『遊學生』。我被分配到 一個學伴,學伴的出現讓我想起我的教育員,可眼下卻是年齡與我相仿的女孩。 

「你好,我是你的遊學學伴,優妮可。你可以叫我妮可。」身材高佻配上俐落的馬尾,她 的聲音出奇平靜。 

校方安排我跟學生一起上課,晚上才是我真正自由的時候。 

夜,我拒絕妮可的邀約,獨自走在第一象限的街上。身旁街道出乎意料的乾淨,偶爾三五 行人擦身而過,現代時尚的穿著,整齊的步伐,小聲不干擾別人的交談。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的存在。 

看來在城市穿梭是無望了,我將方向指向圖書館。 

在書架森林中遊走,原點的藏書量相較也略遜一籌。我像是一隻飢餓的狼,悄聲無息的尋 找獵物。誘人的祕密搔著我的直覺,我靠近了。 

這時,妮可突然從一排書架中竄出「你在找什麼?」 

我不能告訴她真正的目的「這裡有關於代碼起源的書嗎?」我決定裝出一副對代碼學很感 興趣的樣子。 

她停頓「你要找的是禁書。」她聲音疑惑「你想……」突然一道光閃過她的瞳孔,她打了 個哆嗦,改口道「我帶你去。」那沒有起伏的聲音。我只是皺眉,跟在她身後。 

原點禁止任何不同的思想出現,所有代碼都應該安份守己的存在。也因此我也毫不猶豫的 搬了一疊文獻離開,我知道的太少了。不解的是她做這些事的眼中,單調。 

我喜歡這裡的井井有條,課程內容對我來說輕而易舉,同學的對話也都非常符合應有的水 準。但這跟原點有什麼不一樣? 

太平靜了。 

我決定再出發,從單人旅程變成雙人同行。我將文獻放進背包,我還需要它們一段時間。 妮可恢復原狀,對於我要繼續遊學也沒有疑心「你想去哪?」 

「第二象限。」 

有了妮可陪伴,我不得不說,挺不錯的。 

第二象限是個純樸的小鎮,總算有點生機了。我參訪的學校班上學習狀況有好有壞,我甚 至覺得自在。與我共學的朋友都非常熱情,他們聽我在第一象限看到的時尚與現代,眼裡無 不閃著無比羨慕及讚嘆。也許吧,但我始終沒有說出第一象限給我的冰冷感。 

我挑燈細讀那些所謂的禁書。破爛的羊皮封面,書頁還有汙點及破損。內容大多陳述象限 創造的現有理解,佐以神話傳說。盤古創造四象限那套我當然不信,是一個叫『無窮之心』 的空間吸引了我。 

『無窮之心即立方創造,無界萬物,源乃無盡之途。』 

當我期待的翻開下一頁,迎接我的卻是封底:最後一頁被撕走了。 只剩兩個小字寫著『零到……』看來是來不及寫完的筆跡。 

這時我忽覺手臂內側一陣刺麻,一個淡藍色紋路從眾多白板筆跡中浮現出來。 

∞ 

我仔細的舉起手臂端詳,這個符號也曾出現在我跟教育員最後一次晤談。我趕緊翻開羊皮 書,那符號似乎閃了一下。但仍毫無線索。 

我失望的倒回床上。一夜已過,晨曦將我包圍。 我休息片刻,思緒也有了方向。我需要幫助。 妮可十分健談,但口風也很緊。就像預設好的一樣,她完美無缺。 她關心我的學校生活,偶爾也願意談她的工作──僅限如何幫助學生獲得最大效益。代碼 

學除外。 我問她代碼學的意義。「那是我存在的價值」她說。我不懂,但她不肯多說。 

「3572020?教育員?」評估員的聲音疑惑「是的,他的教育員被發現暈倒在辦公室裡。」 發現的人說「而且她好像想說些什麼。」 

時間寶貴,我們再次啟程。妮可熟悉每個象限,她對我的目的地感到不解。「第三象限?為 什麼要去那種地方?」 

我聳肩,她也表示沒意見。 

第三象限跟前兩象限天差地遠,這裡就像貧民窟一樣,人煙稀少,瘦弱的遊民隨處可見。 更別提全市所謂最好的學校,全校二十幾個師生竟共同睡一個大通鋪。雖然如此,我還是獲 得了一間小房間,讓我能專心研究代碼學。 

「發生了什麼事?」評估員對坐在他面前的教育員探問。 

那幽幽的人影終於開了口「他離開……代碼……」破碎的句子在教育員的嘴邊徘徊,眼神 依舊茫然。 

無窮之心讓我心煩,因為我合理懷疑那是指我的出發點。 

「抱歉,誰離開?」 

「母核代碼 3572020……原點……」她努力擠出單字。 「不可能。他要怎麼離開『原點』?沒有核可的座標,他無法穿越原點的防護罩。」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零與什麼?

膠著的氣氛延續了一個聯立方程式之久,評估員們坐在長桌的兩側「我從來沒看過這樣的 狀況。」一個教育員開口「3572020 的顯示值正常,成績也在第一象限的標準之上。」聲音 篤定的單調。 

「他會去哪裡?」一個評估員說「我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原點一切機能都必須照常,消息不能傳開。」 「他必須回來。」所有人一致同意。通緝確認鍵照亮了所有評估員,送出。 目標非常清楚:他。 

我被市區的廣播聲吵醒,但內容讓我沒了睡意。 

「全體市民注意,本院進入戒備狀態,編號 3572020 列入通緝名單。重複,3572020 列入 通緝──」 

這是原點的通緝令,我的照片被投影在象限的各個角落。我不禁失笑,現在發現未免也太 晚了。 

「該下指令給她嗎?」評估員問。白板上畫成四大格,第三格亮著兩個小綠點「不,她知 道該怎麼做。」 

敲門聲暴力響起,不等我回應門就被踹倒,一群流氓擋在門口「喂!遊學生。這是你吧?」 其中一個大個子大聲問。我將羊皮書收進包包,是該離開了。 

那群混混不以為然的大笑「你很值錢呢。」摩拳擦掌的步步逼近。我保持冷靜思考脫身辦 法,若我獨自離開,那麼妮可呢? 

我翻身從後窗逃出去「妮可!」我朝四周大叫,她應該不會在太遠處。眼看流氓就要追上, 我不禁緊張得又吼了幾遍。 

一個身影從圍觀的遊民中竄出,擋在我面前「休想動他!」妮可低喝,棕色馬尾順著她的 視線擺向周遭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我鬆了口氣。 

「憑妳這小妞?」流氓們第一聲笑還未出,只見妮可腿一蹬,一道影子在空中飛舞,唰─ ─,她輕巧落地,身後已無聲音。我正想開口,此時妮可幽幽抬起頭,眼神,單調。 

我一震。她灰暗的眼睛眨也不眨。我不禁倒退了幾步「妮可?」她沒有答話。 我正覺不對勁,想轉身離開,但已經遲了。 

「妳做得很好。」白衣人說「接下來交給我們了。」那人沒有說話,棕色馬尾不動。 「逮捕代碼 3572020,全體人員待命,重複──」 

自從我在這白色空蕩的房間醒來後,那評估員跟保全就在那了。儘管隔著強化玻璃,我仍 能看到他們的懼色。「配合指示,我們會確保你的安全。」評估員說。 

我冷笑,說服對我沒用。「妮可在哪?」 「她很安全。」他冷冷的說。 

我一愣,咬牙,妮可果然在原點。我認出保全手上的武器『AK25 根號生化槍』。聽說只要 被根號擊中,就會失去一半的自己,不再完整。要不是它現在指著我,我還挺喜歡的呢。 

「你是什麼?」評估員尖聲問道。
我笑了,自始自終都是這個問題。 一張照片貼上玻璃「我們在你的包包找到第一象限學院圖書館的文獻,你要做什麼?」 「打發時間。」
「你寫下『零到無限大』那是什麼?」
「筆記。」
他看了看資料,白板筆飛舞「待會請配合研究人員的指示。」 「放了她。」我偏頭「我要離開了。」 「不,你不能。」他的不屑自臉上一掃而空「玻璃和牆壁都由強化塑料打造,你走不了的。」 

他雖這麼說,嘴卻不住顫抖。 我靠近玻璃「不准動。」保全低喝。我沒停下,手臂內側的符號一閃。我將掌心向玻璃, 

玻璃的代碼立刻浮現。不愧是強化塑料,我花了點時間才解開方程式的結構。玻璃應聲消失。 警鈴大作,我在長廊狂奔。 

「目標往核心移動!全體人員待命!」廣播響起。 

長廊盡頭的閘門打開,眼前是無盡的黑暗。深吸一口氣,走吧。 

這裡大概是原點唯一不是白色的房間了,我像是踏入宇宙,不見底似的延伸。身旁飄浮著 一塊塊菱形立方體水晶,規律的網狀排列。 

走向其一,紫藍色的光芒照亮我的臉。上頭透著一排數字,是座標。 我接連看了幾個水晶,上面都有不同的座標。這是……? 

我懂了。 

這裡就是『無窮之心』,而水晶上的座標就代表每個人。 當然沒有我,以後也不會,因為我不屬於這裡。 我看到一塊最大的水晶,座標(0,0),原點。 我接近,手臂的符號竟也綻出藍光。同樣的符號在我身旁越來越多。當藍色符號快要塞滿的瞬間,耀眼的藍光以 的方式掃蕩。無窮之心的宇宙空間和座標水晶化為千萬個光點 般消失。我竟身在原點的頂樓,最靠近防護罩之處。 

碰一聲,一顆子彈劃過耳邊。一群白衣人拿著武器衝了上來「不准動!確認目標 3572020!」 他們狂亂的腳步和裝備敲擊的聲音在我身後圍成一圈。 

子彈毫不留情的免費贈送,我翻身一蹬。我不樂見傷亡,但也不想倒下。 

一發子彈削過我左臉的髮絲,我忽覺有些不穩,原以為是糟糕的作息帶來的暈眩,沒想到 我的腳竟然開始騰空。 

 白衣人們先是瞠目結舌,才有人瘋狂大叫「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妮可坐在會議室與其他評估員相對。她陳述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為,她流利答覆評估員提 出的每個問題,一身白衣和棕色馬尾。 

評估員議論紛紛「Unicode,身為數科領域的業界標準,本院對妳精簡整理文字系統及編碼 十分滿意,也相信妳的回報資訊,但我們需要更具體的影像。」 

妮可不發一語輕觸太陽穴的開啟鍵,一個小 USB 孔冒出。接上電腦傳輸線,一雙棕眼不自 然的閃著藍光「訊息傳送已達 80%」 

嗶的一聲,一段影片倏地在螢幕上播放。評估員們時而皺眉時而交談,她只是看著。 影片結束,畫面停留在他開懷大笑的臉龐,跟被襲擊後昏倒的瞬間。 

我分心了。心頭閃過妮可捍衛在我面前的身影,如今我是孤軍奮戰。 

會議室突然傳進「請求支援!請求支援!」的嘶吼,她眼也不眨的衝向頂樓。 

我越飄越高,白衣人又開始對我掃射。一個白影從人群中閃出。是妮可! 

子彈停了「妮可!」我又驚又喜的叫了一聲。該死,我仍不停的上升。她跑向我,我努力 的想重回地面,想問她的狀況,想問她…… 

碰! 

槍響擊碎了空氣,妮可手裡握著那把我一直很想要的槍。 我低頭,胸口一陣涼意。 

「我是 Unicode。編號 X+39FF」 

我的視線隨著淚水打轉開始模糊,我累了。 我以為即將墜落,但卻越升越高。低頭一看,胸口竟又有力的跳動著。 

我筆直朝原點的防護罩飛去。千萬光點覆上防護壁,防護罩頓時消失。 光點圍繞,上升,再上升…… 

破爛的羊皮書輕啟,最終頁出現,墨水無聲的寫著。 

「零到無限大:
原點 0 是數線的起源,延伸的盡頭是無限。 一道光創造 Z 軸,三度空間。 若從無限中移走或添加一部分,剩下的還是無限。」 

*** 

「可以請您再說一次卦限的故事嗎?」男孩偏頭看向他的教育員。白衣中年婦女教育員一 笑「世界原本只有四象限,是那奇特的少年創造了三度空間。你們現在才有八個卦限這麼多 元的選擇。」她說。 

 男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您認識他?」

「他曾是我很頭痛的個案。」她笑了「來談談你吧,你的成績不錯,應該能分到好一點的 卦限。若評估團審核通過,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晤談。」教育員拿起白板筆畫過少年的手, 暖色調的影像投影出來。第五卦限(V)(+3,+5,-7),若評估順利,這將是少年的座標。 

「喜歡嗎?」教育員說。 他笑了。 

艾媞費雪的數理人生|2020|國中短篇小說|銀獎

作者 郭怡嫻

現今,資訊科技蓬勃發展,目的就是為了讓人類的生活更便利,而他們也進而製造出人 工智慧—一個十分吸引人卻又叫大家害怕的名詞。所謂的人工智慧,是指人類製造的機器所 表現出的智慧,它們從模仿人類中學習。他是一個能夠思考、能幫助人類的機器,但若他哪 天叛變、不聽話了,那人類該何去何從?若人工智慧完全取代人類,那我們還有工作嗎? 

有一個神祕的組織—奧羅卡斯集團,專門研究及開發人工智慧,而他們進步的速度迅雷 不及掩耳。有一段時間,他們對「福爾摩沙」特別感興趣,因而來到台灣進行一些特殊調查, 這也是艾提費雪的初次任務—「美麗之島探勘計畫」。他們選定了一座隱密的森林,並將艾提 費雪送到當地。不料,艾提費雪在剛抵達森林時,天空忽然烏雲密布,下起一陣豪雨,閃電 劈中了艾提費雪。從此,奧羅卡斯集團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直到… 

壹、 歡迎新鮮人的到來 

在靜謐的隱逸林中,住著一位布農族男孩—狄米伊笛·索克魯曼,從小與大自然為舞的 他,從來沒有接觸過人群。雖然他只是個平凡的小孩,但他的內心卻十分堅強,彷彿住著一 位小勇士。從小,由阿姨莎薇撫養長大,沒有朋友的他,總會在森林的各個角落找尋樂子。 有一天,狄米伊笛獨自在森林中晃啊晃,突然,他看見一個亮亮的物品—一個長得像人,卻 是個機器的神秘人物—艾媞費雪。能有朋友,是多麼開心的事!於是狄米伊笛急著向阿姨炫耀: 「媽媽,快看!這是我的新朋友!」 

莎薇微微地笑了笑,卻什麼話也沒說。 沒過幾天,艾媞費雪開始學狄米伊笛講話,而狄米伊笛非常喜歡看電影,因此那些不外 

乎就是:「太棒了!」或是「我感動得哭了…」。 

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艾媞費雪會講的字詞越來越多,也開始撒嬌,並做出各種奇 怪的動作。狄米伊笛開始好奇艾媞費雪是如何學習的,原來,這一切全都是艾媞費雪在模仿 狄米伊笛以及莎薇。 

貳、征服人類競賽的好開始 

狄米伊笛知道自己有位那麼棒的朋友後,做什麼事都離不開她。 

在狄米伊笛剛滿六歲那年的四、五月,阿姨莎薇帶著他和艾媞費雪到南投縣仁愛鄉參觀打 耳祭,但由於狄米伊笛還未成年,不能進行狩獵的活動,再加上女性也不能參加,所以他們 只能在一旁悄悄地看。然而狄米伊笛看了半天,卻看得一頭霧水,正當他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的時候,艾媞費雪將整個活動的流程以及其意義說了出來,狄米伊笛下了一大跳,他從來不 知道艾媞費雪那麼厲害。 

狄米伊笛赫然發現艾提費雪的思考能力非常強,遠遠超過自己,而艾媞費雪也發現自己的 智商遠遠超過人類狄米伊笛純粹只想要個朋友,並沒有顧慮那麼多;一方面,艾媞費雪會思 考能讓狄米伊笛的生活充滿樂趣,另一方面,莎薇卻擔心家中狀況被監視,擔心艾媞費雪會 叛變。 

愛媞費雪決定先讓她和狄米伊笛保持著友誼關係,每天陪他玩,也陪他享受大自然,但其 實真正的目的,是想進一步的了解人類生活。
參、我會把你們放進人類動物園 

這天,是個令人期待的日子。莎薇說好要在今天,帶著艾媞費雪和狄米伊笛前往摩西動物 園。艾媞費雪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各種動物,便拉著莎薇和狄米一笛向前衝。一進了動物園, 迎接他們的是一座又大又高的噴水池,艾媞費雪用手輕輕碰了一下,「滋滋滋…」,「噢!糟糕!」 狄米伊笛趕緊從口袋掏出一張衛生紙,拭去艾媞費雪手上的水珠,「不要碰水!這樣你會壞掉!」 艾媞費雪似乎一點兒都不在乎,反而繼續向前衝。接下來,迎接他們的是三隻獅子,有公有 母,牠們宏亮的獅吼,並沒有嚇跑艾媞費雪,這反而挑起了艾媞費雪的好奇心。她越走越快, 

沿路上,有雄壯威武的老虎、溫柔可愛的兔子、高貴的孔雀……艾媞費雪愈看愈投入,忍不 

住伸手摸了摸紅鶴,「那邊那位…不!不對…是那台…機器…請不要亂摸……」艾媞費雪完全 不理會一旁的工作人員,自顧自的探索這個有趣的地方。「把人類關進來,一定很好玩!」「那 可不行!」狄米伊笛說「人類是不太可能被關進來的。」
肆、零與一的灰色地帶 艾媞費雪十分不解:「怎麼會有可能不可能?不就只有對或錯、是與非嗎?在我的世界裡,只有 零與一,不是一,就是二。」這也是當初奧羅卡斯集團在教導艾媞費雪時,所灌輸給他的判 斷方式。因此,艾媞費雪在學習事物時,只知道對或錯。事實上,許多事並不是絕對的。好 比之前狄米伊笛打破家中的陶碗時,被阿姨斥責:「看看你做的好事!」然而艾媞費雪卻滿臉 問號:「打破碗怎麼會是好事?」莎薇告訴她:「當然不是!只是有時我們有時會這樣反諷別人!」 其實在零與一之間,夾雜著成千上萬個「不一定」。0.5,既不是黑,也不是白,但它卻嵌在 零與一的縫隙中。 

伍、為什麼掉眼淚 

隨著艾媞費雪與人類的相處時間越來越長,她的思考能力以及邏輯推理的能力越來越強。 有一天,狄米伊笛有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電影—我與我的冠軍女兒。當大女兒忘卻父親所傳 授給她的摔角知識,打電話給父親時,哽咽到說不出話。但當大女兒在最後贏得勝利時,卻 感動的喜極而泣。艾媞費雪一臉茫然地問;「你們人類真奇怪,怎麼在難過時哭,在開心時也 哭?對我來說,哭就是一種負面情緒呀!」狄米伊笛說:「如果你把哭歸類為零,把笑歸類為一, 那麼你就大厝太錯囉!」艾媞費雪不甘示弱地反駁:「零是錯,一是對,依照我的邏輯,零不等 於一,也就是零與一不可能同時存在,但又怎麼會開心也哭,難過也哭? 一包含了開心、快 樂、雀躍、興奮,充滿了正面情緒;相反的,零包括了悲傷、失落、難過,通通都是負面情 緒。這些情緒都是相反且對立的,為什麼最後的結果都是哭?」莎薇說:「人,就是如此,縱 橫交錯,甚至有的人在開心時笑,難過時也笑呢!」艾媞費雪想了想:「好吧!那我應該好好修 正我的程式,原來用數學公式來理解人類是行不通的。 

陸、機器人也要自由! 

「香港已淪陷將近七個多月,示威著不斷以武力抗爭,希望中國能還他們自由……」電視 

不斷播報著反送終的新聞,「什麼是自由?」艾媞費雪露出疑惑的表情。 莎薇說:「所謂的自 由,就像在天空中翱翔,無拘無束的鳥兒,不像那些被關在鳥籠裡,被人們觀賞的鳥兒。正 當莎薇解釋到一半,們為忽然傳來敲門聲。「這還是第一次有客人上門呢! 」 狄米伊笛開心 地衝到門邊,門一開,三個有著大夾子手臂的機器人站在門口。第一個說;「我們是奧羅卡斯 派來的。」,第二個說;「我們是來帶同伴艾媞費雪回家的。」「不!」艾媞費雪大叫,「我和他 們相處得很快樂!」那三個機器人完全不理會她,直接走進門,用那又大又尖的夾子夾住艾媞 費雪,不管她怎麼掙扎,就是沒能逃。出。狄米伊笛立刻衝到廚房,拿起鍋子,毫不猶豫的 砸向一號機器人,莎薇也趕緊拿木棍揮向二、三號機器人。結果機器人毫髮無傷 。狄米伊笛 靈光一現,她帶著阿姨到浴室中了兩桶水,精準的潑向三台機器人,再拔斷他們的電線,讓 艾媞費雪得以逃脫。「你自由了!」狄米伊笛開心的說「原來這就是自由!」艾媞費雪興奮的說。 莎薇說:「不過這裡對你來說,已經不安全了,去尋找屬於你「自己的自由吧!」這時,艾媞費 雪轉過頭,露出一個哀傷的表情,她說;「我終於懂什麼是想哭的感覺了!」她說完後便轉過 身子,朝向樹林奔去,消失在樹林中。 

2=10|2020|國中短篇小說|金獎

作者 盧品臻

你總是說我的世界是由1和0組成的。

我說你的生活是由2構成的。

「那是你的模範生獎狀?還是比賽得名的?」你躺在那小小的單人床上這麼問著。

你的語氣讓我感到不怎麼舒服。就像那些在學校的人,他們眼中的我跟他們不同,這種感覺是我無法形容的厭惡感。

「怎麼了嗎?」即便心中不悅,但我還是以平和的口氣問道。

「沒什麼,」他看著天花板說:「只是覺得你的遭遇有點可憐。」

「什麼意思?」

「你會不會覺得有時候自己活得不像一個人?」他轉頭看向我,說:「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就像一台電腦?總是依照他人的想法去執行?」

聽到他這樣說,我想起我站在台上領獎,我面對他們的目光。在他們的視線下,我感覺我是赤裸地站在他們的眼前,不安充斥在我心中的每一處。

下了頒獎台,我想回到同學身邊,我卻無法辦到──我跟他們不同,我背負的期待更多,我必須更完美,不能辜負旁人的期望。

必須表現得像一台精密的機器、一台電腦。

你打開 FL Studio 20,點開你昨夜編輯完的檔案。左半部是編輯大鼓、小鼓等樂器的小視窗,右半部則是軌道,上面放著你花了數日所努力出來的結果。

「聽聽這旋律。不錯吧! 我可是花了很久時間在點擊這些音符。」

這首曲子比往常多了很多層次,像一層一層的積木堆疊出一座層樓疊榭的建築。

「你比以前熟練了。這很好聽。」

笑容在你臉上暈開。

此時我腦中忽然浮現一個想法。

「2的n次方。」

「你說什麼?」你轉過身來,你一定對我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充滿疑惑。

「我說,你的生活都是2的n次方。」

你皺了眉頭,但很快又擺出一副無言的表情然後繼續混音。

「你這是在記仇嗎?電腦先生?」他無奈地問。

我假裝不知道,回了他:「什麼?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但我很清楚,你說我像一台二進位法的電腦,我也只能說你是一個音樂作曲工作狂。至於2的n次方,就我所知,二分音符、四分音符那些拍子,都與2的n次方密不可分。

其實我也不是刻意諷刺你,我總是覺得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我看得出來,你其實是個很內向、害羞的人,但同學們總會要求你幫忙播派對上的音樂,讓你在全班面前彈琴,甚至是在全校面前幫忙伴奏。你一定不喜歡這樣,但即便旁人看得出來,他們總是忽視。

可是,你總是強裝微笑,努力達成他們的願望,追求他們心中賦予你的卓越及完美。就如你現在正在用MacBooks做的事一樣。

「我喜歡創作啊,又沒關係。」你曾這麼跟我說。但你或許不是為了自己的喜悅才這麼拚命。

我知道,你只是希望所有人都好。

有時我甚至會覺得,我們是如此相像。

「你有個弟弟,是嗎?」

我瞬間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坐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房間內擺了很多書架,還有一張放著電腦的辦公室。眼前坐著一位身穿襯衫和針織外套的女人,年紀大約三十,手上還拿著白色的紀錄板和鋼筆。我從沒看過她。

直到我看到她身後不遠處的書架上擺著戴維.邁爾斯的《社會心理學》和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我才想起我身在何處。

「你有聽到……」

「抱歉,只是這沙發太舒服,坐到有點忘我。妳剛剛說什麼?」我只能尷尬地笑一笑。

「你有個弟弟是嗎?」

「是的。妳怎麼知道的?」

諮商師笑了笑。「你剛剛跟我說過。」

我這時才發覺,我似乎向眼前的人說出我剛剛回憶的片段。

「你覺得你們之間的關係如何?」

「還不錯。」

「你會怎麼形容你們之間的關係呢?」

我想了想,最後只想到一個答案。

「二元一次聯立方程式的關係有三種:重合、交於一點和平行。我想我們之間是平行。」

「為什麼?」

「因為我們之間既相似,卻又是如此不同,」我說:「就像兩條平行的直線一樣,往相同的方向延伸,彼此卻又無共同的一點。」

相同的是,我們都為他人而活;不同的是,你是2,我是1和0。

諮商師笑了笑。「真是有趣的說法。」

「但現在不能這麼說了,因為這個聯立方程式已經不存在了。」

「為什麼?」

我深呼吸,鼓起勇氣。「因為只剩一個方程式了。」

「為何?」

「我的弟弟死了。」

「我很遺憾。」諮商師露出憐憫的表情說:「但你能說說他是怎麼死的嗎?」

「那是在我高中畢業那一年,距離現在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我試著壓抑自己的情緒,努力不讓視線模糊。

「他拿碎玻璃劃破自己的手腕,然後就失血過多,死了。」

我還記得,那時妳躺在一張潔白的純羊毛地毯上,鮮血不斷湧出。我急得哭了出來,用手緊緊按住你的前臂,血還是沿著你的手掌流向指尖,然後滑落,在那片雪白上綻放一朵朵鮮艷的紅花,直到你的生命被那些燦爛奪目的花朵吸取殆盡。

我只能抱著你逐漸冷卻的身軀哭泣,直到有第二人發現你的死訊。

「後來的事,我就記不清了,連他的喪禮辦在哪裡我都不記得了。」

「你和你的家人肯定都不好受。」諮商師似乎想安慰我。

但在她說完那句話後就只是一陣沉默,諮商室內的空氣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腦海中不停播放那日的畫面,我仍能感受到那時周遭的一切和深刻的心痛,特別是心中的無助感。這讓我的淚水快淹沒了這房間內的一切,直到我無法看見。

有人敲了諮商室的門,打破了寂靜。

「想必是你的父母來了,我得去和他們談一談,等等我就回來。」

然後她就走出那扇門,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我陷在柔軟的沙發以及無盡的悲痛中。

方才在諮商室裡,諮商師一直都看著她的個案,努力想從他的行為、表情、話語中,拼湊出個案的心理狀況。

她看得出來,個案是沉浸在悲傷中的。尤其是在個案談論弟弟的死時,他雙手交握,手肘壓在膝蓋上,像是他正承受著他負擔不起的事。他甚至隱忍淚水,但諮商師看得出來他可能在心裡放聲哭泣。她開始有點厭惡自己,自己明明是一位心理諮商師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個案。

而當個案說到弟弟自殺時,手握得非常用力,所以諮商師的目光便轉移到他的手上,正是那一瞬間,她看到個案的手腕上緊緊貼著幾條免縫膠帶。

「瓊斯先生、瓊斯太太,您好」諮商師客套地打聲招呼。

「我的兒子到底怎麼了?」

個案的父母臉上盡是著急之情,無法冷靜地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

「您先別著急,」諮商師安撫著瓊斯太太的心情,她說:「我還不清楚為何令郎需要接受諮商,來這裡應該不是他的本意……」

「因為他……」瓊斯太太才剛想說話,卻被瓊斯先生阻止──因為太太已經哽咽到快說不出話來了。所以只能由瓊斯先生向諮商師說明事情緣由。

「上個月,他在他的租屋處自殘,被當天到訪要收房租的房東發現,才立即叫了救護車。幸好傷口不深,也有及時的急救,他才沒有大礙。」

聽了瓊斯先生的這句話,諮商師才發現自己還沒認真仔細地看過病歷。

「但是他再也彈不了琴了。」瓊斯太太突然開口說道:「他彈奏或創作出來的曲子是多麼的好聽……美妙。」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諮商師想到個案的弟弟,他也是自殺而死,說不定他的父母會知道些什麼。

「據我所知,另一位令郎也是……是嗎?」

他們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另一位?什麼意思?」瓊斯先生疑惑地說:「他是獨生子。」

這下子換諮商師弄不明白了。直到她想到個案描述「弟弟」的死因和個案上個月發生的事,個案和弟弟都喜歡音樂,她才發現其中的關聯性,提出了一個假設性的看法──他們是同一個人。

「對不起,您剛才是說令郎有在彈琴及創作嗎?」

「是的,雖然他現在已經不碰了,但他以前是非常熱愛音樂的。」

「令郎他是什麼時候開始不碰音樂的?」

「我記得沒錯的話,是高三那一年。」

「那是在我高中畢業那一年。」個案是這麼說的,他的「弟弟」就是在那時候自殺。

諮商師又問道:「那令郎在那時候有什麼異樣嗎?」

「沒有。」瓊斯先生回道:「那時候我們以為他想好好準備大學考試,所以屏除所有會影響他的事,包括音樂。」

「您支持令郎走音樂這條路嗎?」

「他做什麼我們都支持,」瓊斯先生說:「但我們會希望他先把大學學業完成。」

「我高三第三次模擬考沒考好。」

諮商師回到房間裡來,一坐下就問我高三時候的事。此時我已回復心情,心如止水。

「再過幾十天就要考試了,所以這時候失常是很危險的。」

我記得那時候班導的眼神,父母的訓話,還有同學的冷嘲熱諷。

「你不是校排第一嗎?」「怎麼這次考那麼差?」「你不是什麼都會?」我總是能聽到這些話。

也許他們是在開玩笑,但在我耳裡只是嘲笑和批評。

當我做得好,他們就稱讚,我失敗了,連一句安慰也沒有。我這才明白,一個人對待自己的態度和我的表現是呈正比的。所以我努力達成他們的期望,努力當一台完美無缺的電腦,活在一個只有1和0的世界。

「你的弟弟呢?他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呢?」諮商師又提起你。

「不停的創作,有時甚至會熬夜到三點。那好像是他唯一的樂趣。」

「那你知道他自殺的理由,或者他受到了什麼刺激嗎?」諮商師試探性地問道。

「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他快被別人逼瘋了。」

「怎麼說?」

「其他人都一直逼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有時他只想一個人創作,但卻推到台上,就像商品一樣被展示在眾人面前。」我說:「他一點都不想這樣,但為了他人好,他還是會忍氣吞聲去做。總有一天他會受不了的。」

「你覺得是因為這樣,他才決定結束的嗎?」

我低垂著頭,看著腳上穿著的墨綠色帆布鞋。我記得你也有雙一模一樣的。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諮商師遲疑了,但隨後便開口:「……你知道你沒有弟弟嗎?」

我猛然抬起頭,試圖理解她剛剛說了什麼。我怎麼可能沒有弟弟,否則我的記憶裡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人?

諮商師看到我的反應,輕輕嘆了口氣,說:「我有個猜測……」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雙眼注視諮商師的瞳孔,想從其中找出一絲說謊的痕跡。我才不管她有什麼猜測,我只想釐清她剛剛到底說了什麼。

諮商師起身繞過她所坐的沙發,走向牆邊的書架,從那一排排的書中挑出一本,然後又坐回原位。

「社會心理學裡有一種自我概念,大致可分為現實自我(Actual self) 和理想自我 (Ideal self)兩種。其中現實自我為人們自身在社會、家庭和工作等領域中的角色,而理想自我是人們渇望追求的自我形象。」諮商師把手上的《社會心理學》遞到我面前,看我沒什麼反應就把它放在我前方的桌面上。接著她說:「如果沒錯的話,你的弟弟應該就是你幻想出來理想自我的形象。」

我不發一語。「她一定是在開玩笑。」我心裡這麼想。

「你應該很想當一名音樂創作者,我是說以其作為職業。所以,你幻想出的弟弟便是如此。」諮商師拿起桌上已經冷掉的咖啡,她啜飲一口後繼續說:「而這個弟弟出現的時間,你也可能不清楚,但至少知道他的消失和你放棄音樂的時間點是相符的。」

你真的不存在嗎?我的弟弟?

「誘發你弟弟消失的原因應該就是那一次考試。」

諮商師看我還是沒反應,她就引導我回想童年的記憶,回顧那段被埋藏在腦海深處的日子。

在記憶裡,我發現我在公園裡奔跑,然後在夕陽下和母親一起走路回家。我好開心,希望每天都能去公園裡玩。可是我沒發現弟弟的身影。或許那時我還沒有弟弟。

另一個畫面裡,我坐在鋼琴前,台下坐著評審和觀眾。我感覺得到心臟正猛烈的撞擊胸骨,還有無限的壓力壓在我肩上。我好討厭這樣的感覺。終於結束演奏了,我站到台前鞠躬下台,然後又站上台領獎,我努力搜索著家人的身影。我找到了,但是只有兩個人,沒有弟弟。

我懂了。其實,我們是一樣的,正如同十進位裡的二等於二進位裡的一零。看似遙不可及,但實際上是相等的。

所有真相湧上心頭,包括我所經歷的所有和痛苦。

「你發現了嗎?」

我點點頭。

「那什麼刺激你而有了尋死的念頭?你能說出來嗎?說出來會好過一點。」

不知為何我笑了,但我是發自內心的笑。不是我偽裝的。

「妳知道有時候要笑出來是很累的嗎?」

諮商師聽著我的一言一句。

「妳知道我是為別人而活嗎?」我身體往前傾,盯著諮商師說:「妳知道有時候……人無法自己做決定,人的選擇全被他人影響嗎?」

「你覺得自己沒有自由?」

「他們有時不會在乎什麼是我想要,什麼是我不想要的。」

「你有試著說出來嗎?」

「那妳覺得為什麼我弟弟會選擇自殺?他也是一部份的我不是嗎?」我笑著說:「如果一群人希望自己那麼做,那我不是就該去那麼做嗎?如果要從中選一個,我不是就該成為一個所有人都期待的人嗎?」

我看著腳上的鞋,說:「但我發現,就算他死了,一切都不會改變。」

不論我待在現實,還是逃向理想,背後仍有無數股壓力及沉重的期望向我席捲而來。

諮商師沉默不語。

「我累了,」我沒了笑容,我冷冷地說:「我只想要平靜,一點點就夠了。」

過了一個十年,我仍活在只有1和0的世界裡。

我站起來,準備離開這間喚起我真實記憶的房間。

「等等……!」諮商師叫著。

我走過櫃台,走下診所的樓梯。掛在門上的鈴鐺正叮叮地響。

我戴上帽子,淋著雨,漫步在人行道上,不知道哪裡是我的歸屬。周圍都變得緩慢了,而我的臉上掛著水珠。

氣溫如此冰冷,但我的手掌卻是溫熱的。一抹又一抹的紅霞在被擾動的水波中擴散。

我感到越來越冷,也越來越睏。

我好想念過往的自己。但我從未變過。2=1 0,十年過去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改變。